小火龙的传说

小火龙的传说

小火龙又翻了翻自己的衣兜，不出意外地，里面一分钱也没有。他不禁想：“上次那种幸运再也不会出现了吧。”准确地来说，这也不是他自己的衣兜；这是一件女士毛呢大衣，是他在龙海路的垃圾桶里翻到的，衣服上的牛角扣已经掉的只剩两个了。

“还以为会和上次的尼纶裤子一样呢，”，小火龙想，“结果兜里什么都没有。不过够暖和的了。”已经是深秋了，即使睡到落叶堆里，还是抵挡不住夜晚寒意的侵袭。这件大衣无疑帮助他度过了难关。

小火龙是这个镇上仅有的几个流浪汉之一。他常常因为太过正常而不被镇民们记得，这也说明了他从事流浪汉这项事业资历尚浅。他的前辈们，个个都有名震江湖的传说。比如那位“白脸”，据说曾经是个貌美的妇人，被人贩子拐卖后，人贩子为了防止她逃跑挖下了她的脚后跟。后来她疯了就被扔了出来。所以即使一瘸一拐、衣衫褴褛，也不忘以能找到的任何白色粉末装饰颜面。再比如那个佝偻的老头，则以暴露癖闻名遐迩，所有家长都警告自家小孩要远离。而小火龙呢？他不过是人们口中“龙海路的那个流浪汉”罢了。

龙海路是个好地方，这里有着镇上最大的一家浴场，浴场大门两边的墙被灯牌覆盖，五米高十米宽的大型广告灯牌上，画着阳光、沙滩和一位穿着比基尼的美女，引得来人无不为之侧目；而在霓虹灯照不到的地方，是十几个经常满到溢出的垃圾桶，以及以此为生的小火龙。

“在龙海路，只要肯翻，你总能翻到东西。”这是小火龙入行以来的信条。正是因为这个信条不断地发挥着作用，他找到了每天都食物和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合身的衣服，成了镇上最不像流浪汉的流浪汉。可是正如摩尔定律一般，人们不知道它是怎么起效的，亦不知它什么时候会失效。

也许是那天警察领着一大队美女抱着头从浴场里面出来开始，龙海路垃圾桶里的东西开始不那么丰富了。但是这并没有引起小火龙的注意。他翻了翻自己纠缠在一起的头发，找到了一只活蹦乱跳的虱子。“我说吧，总能翻到。”

他正当壮年的时候，他的同行们已经渐渐式微了；前两年他还在龙海路和纬四路的交叉口和“白脸”发生过争执，也是因此他将地盘彻底局限在了龙海路。但是，最近他再去那边时，已经看不到“白脸”了。

小火龙身穿粉色女士大衣和黑色的尼纶裤子，裤脚下面翻出暗红色的毛裤的一节，长度刚好覆盖住他穿凉鞋的脚面。晚上睡觉时，他就把毛裤拉长，裹住整只脚。在人们口中，他变得越来越专业了。他的地盘也已经扩展到了先前“白脸”所在的纬四路。人们开始叫他“那个不男不女的流浪汉”。

白脸的消失并没有让小火龙感到兔死狐悲，他甚至在纬四路找到了一个可以避风雨的桥洞。“白脸真懂得享受啊……”，他想。纬四路这种稍显偏僻的地方，未尝不是过冬的好选择。如果能捡些树枝秸秆，运气好些再捡到把打火机，悄悄地点一把火……那将是一个温暖的冬夜。到想要寻些吃的的时候，就再回到龙海路……“一日、三餐、四季”，便是小火龙生活的全部。

就这样，小火龙度过了他在纬四路的第一个冬天。春天来临的时候，他决定搬回龙海路住。这时，路上的大型广告牌已经早被拆掉，浴场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一家餐厅。街上也多了一些标语，什么“创建卫生城市”之类的，小火龙也并没有太在意。在龙海路能翻到东西的信条似乎总在生效，他的菜单随着餐厅的开张也丰盛了起来。只是他对自己的职业生涯依然没有什么规划，也根本不在乎能否达到前辈们那种以传说结尾的高度。

有一天晚上，他在餐厅旁的树底下睡觉，树上的标语被风吹下来，正好做他的薄被。他当时睡得正香，忽然间却被人捆了起来，蒙上了眼睛。他感到两双手把他抬起来，放到了一辆面包车上。车上混合着汽油味和同行的气味，车开得很快，但是他不知道开往何方。